窒息
文 / 吐司里思
此文為【Ep.42 - 約炮約出人身安全 - 性侵/恐嚇/蕩婦有人權嗎？ ft. YC】聽後感。
三八婦女節的晚上，Youtube播放「台灣啟示錄」女權鬥士彭婉如慘死懸案、馬來西亞女僑生命案、西門之狼性侵案。台灣兩性的平等之路走得不容易，「性」犯罪也從來沒有停止過，每一次的重大修法與治安改善背後，都是用活生生血淋淋的生命換來。如同「我們與惡的距離」的台詞—我們都是好人，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，老天爺到底要我們學什麼?
重新回想整個強暴過程，對我而言相當困難。筆錄時我甚至懷疑，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勇氣，回想那天的恐怖經歷。身旁的朋友說，我會無意識的呢喃，雙眼放空，彷彿失去部分的靈魂。直至現在我仍會產生疑惑，這些是真的有發生過嗎？或許一切只是惡夢，又或是我腦補的可怕幻想?
在警局裡的另一頭，我冷汗直流，顫巍巍地與筆錄人員交代發生經過、時間順序。筆錄人員睜大的雙眼，打量著我，難道是因為我習慣約炮，是社會價值認知中的『蕩婦』，所以他就可以用這樣懷疑的眼神盯著我？又或是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意思，只是我想多了?當承辦員警緩緩告訴我接下來的流程時，恐懼與不安像凜冽的寒風，刺痛我的皮膚與神經，我好害怕面對，害怕「他」不會被定罪，害怕沒有人願意相信我的遭遇。此時此刻，我真希望閉起眼睛，就這樣窒息而死。
那天我與網上的一個男人相約，習慣一個人住在台北的我，與一個陌生男人出門約會，在我看來稀鬆平常。穿著細肩小可愛，淺色緊身牛仔褲，微露細腰，畫上淡妝與簡單的眼影與口紅，看著鏡子前熟悉的自己，雙臀似乎更肥翹，大概是最近健身的成果吧。
坐上他的車，空氣中充滿曖昧的味道，他若有似無的撫摸我的大腿，眼神充滿熾熱的渴望。或許是太信任眼前的這個男人，我疏於注意窗外建物與景色的變化，也沒多想自己在喝甚麼飲料，當我醒來時，發現自己身處非常陌生的環境，手腳麻木且使不上力氣。
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，覺得相當害怕與孤單，失去時間與方向感，忽然間眼前昏暗之中，閃過模糊的人影，很有可能是那個男人。對方沒有說話，整個空氣中只有我的心跳聲，我想喊出聲，但聽到的只有自己微弱的呼救，這使我感到更慌張。
人影靠近時，我認出男人的輪廓，詫異與不知所措的感覺使我頭昏腦脹，身體忍不住地顫抖，當我遲疑片刻之時，他的巴掌猛然打醒了我，我感到臉頰腫脹，眼淚傾洩而出，但竟然嚇得哭不出聲音。
有那一剎那，我以為他會放過我，直到他拿起美工刀，劃開我的小可愛與內衣。看著我一動也不動，妝容面目全非的臉，他發狂似的大笑，扯開我的牛仔褲，徑直地插入我的下體。恐懼與噁心感，如海嘯般吞噬我的痛覺，他扯著我支離破碎的褲子，大力衝撞我，而我則像是溺水於狂暴汪洋中的罹難者，嘴巴的鹹味是自己的涕淚，無助感深深擊垮了我，我癱軟在原處逐漸放棄掙扎。「我會被他殺死嗎?」竟然是我此時此刻唯一的念想。
「如果被問起那天發生的情況，我會機械式的把相同的故事，重複地講出來，只能用這樣的方式，我才能再面對那天的遭遇。這段回憶如成千上萬的食腐蟲，爬滿我的身體，我想喊叫卻發不出聲音。」
關於 EP.42 約炮約出人身安全的來賓 YC，相信許多聽眾在聽完故事後，一定感到唏噓與憤慨，同樣也心疼 YC 的遭遇。YC 會碰到這樣糟糕的人，絕對不是因為她經常約炮，就應該理所當然會碰到性侵害，就像一輩子不抽菸的人，也可能罹患肺癌一樣，我們不願意碰到這樣糟糕恐怖的事情，但事情本身還是會發生。
根據中華民國刑法第 221 條妨礙性自主罪，構成要件「違反其意願之方法而為性交者」，重點在違反意願的「方法」，要證明「有違反意願的方法」從來都不容易，實務上的舉證有其困難度。YC 的故事，從性侵的發生，到後續法律途徑，對她而言是煎熬的，但即使後續因證據不足，或檢察官先入為主的心證，而不起訴處份，都不能否認她曾經被性侵害的事實，發生過的事情，不會因法律判決成敗而有所改變，造成的傷害，也不是法律能夠彌補完整的。
對於「性侵害」，我們應該練習表達「底線」與「自我保護」，練習告知對方自己的性意願、不舒服與拒絕，若情況相當危急，如何自保求生，盡可能保持冷靜，事後驗傷與搜證。性侵害的態樣很多，有以暴力脅迫要求性行為，但更多的是所謂「權勢性侵」，即侵害者往往擁有較優勢的地位、廣闊人脈或道德假面，並且獨攬對外高分貝的話語權，例如夫妻要求做愛，行洞房花燭夜、老師以教學名義對學生性騷擾、長輩以其身份性侵晚輩等，包裝假道德之下違反當是意願的性行為，都算是權勢性侵。。
根據衛福部統計資料，台灣 2019 年性侵害通報事件高達 1 萬 7 千多件，被害人與嫌疑人的關係， 超過 3 分之 1 發生在熟悉的親友間。其實「性侵害」、「性騷擾」離我們很近，台灣每一天都有性侵害發生。有時我們生活中無意的幾句，關於性別刻板印象與玩笑，就有可能給人造成傷害，更遑論出現在報章媒體的社會新聞中，那些恐怖的事件，與遭受苦難的被害人，關於性暴力與侵害，始終層出不窮。